信州大学毕业证|克里斯托留给巴黎的礼物

信州大学毕业证|克里斯托留给巴黎的礼物。巴黎——在近60年的时间里,这个名叫克里斯托的艺术家一直梦想着将凯旋门包裹起来。年轻时逃离了共产主义的保加利亚后,他总是从自己的小阁楼公寓里凝望着这座纪念碑。在1962年的一张合成照片上,这座50米高的拱门被粗暴地绑了起来。自由战胜了神圣。他总是希望人们能够重新审视他们之前可能没有看到的东西。
现在,克里斯托去世(终年84岁)刚过一年,《被包裹的凯旋门》成为了现实。约25085平方米的银蓝色面料在巴黎的光线变幻下闪闪发亮,裹住了1806年拿破仑在权力巅峰期下令建造的纪念碑。这种聚丙烯材料让人联想到巴黎独特的锌皮屋顶,按照这位艺术家的精心安排,它由近三千米长的红绳固定,但又并非纹丝不动。
2019年,用铅笔、蜡笔和油彩创作的“克里斯托,《被包裹的凯旋门》(巴黎项目)”。
2019年,用铅笔、蜡笔和油彩创作的“克里斯托,《被包裹的凯旋门》(巴黎项目)”。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ADAGP, PARIS; CHRISTO AND JEANNE-CLAUDE FOUNDATION; ANDRÉ GROSSMANN
“他想创造一个有生命力的物体,通过吹拂褶皱,将凯旋门的外表变成了某种感性的东西,”克里斯托的侄子、这件作品的项目负责人弗拉基米尔·亚瓦切夫对我说。突然之间,在香榭丽舍大道的尽头,一个奇妙的苍白物体在招手,它那闪烁的光芒被重达136吨的钢板固定。这种效果令人迷惑,也引人入胜。

周四,凯旋门包裹完毕。“克里斯托让我们震撼,让我们感慨,让我们交流,”市长安娜·伊达尔戈说。“他擅长利用光线,他短暂作品的回响也将长存于巴黎的天空。”

周四,凯旋门包裹完毕。“克里斯托让我们震撼,让我们感慨,让我们交流,”市长安娜·伊达尔戈说。“他擅长利用光线,他短暂作品的回响也将长存于巴黎的天空。”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ADAGP, PARIS; ELLIOTT VERDIER FOR THE NEW YORK TIMES
2019年,克里斯托(中右)与侄子弗拉基米尔·亚瓦切夫(右)以及创作团队一起检查《被包裹的凯旋门》下部结构的工程计划。
2019年,克里斯托(中右)与侄子弗拉基米尔·亚瓦切夫(右)以及创作团队一起检查《被包裹的凯旋门》下部结构的工程计划。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ADAGP, PARIS; CHRISTO AND JEANNE-CLAUDE FOUNDATION; WOLFGANG VOLZ
为了牵头这个项目,亚瓦切夫两年前从纽约移居巴黎。他的工作无比艰巨。法国鸟类保护联盟担心在外立面高处筑巢的两只猎鹰。这导致了项目的第一次延期,后来的第二次延期则是因为疫情。
在7月14日的巴士底日和11月11日的停战日,凯旋门都会举行纪念仪式,这让项目的展示窗口期十分有限。打造钢筋保护笼是非常艰苦的工作,这些钢筋与雕带或浮雕上延伸出的人物手足仅错开几厘米的距离。拉着绳索下降,在檐口的突起下进行作业也极为困难。总共有1200人参与了包裹工作。
8月30日,凯旋门内。
8月30日,凯旋门内。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ADAGP, PARIS; ELLIOTT VERDIER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在9月1日的安装工作中,保护雕塑的金属框架。
在9月1日的安装工作中,保护雕塑的金属框架。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ADAGP, PARIS; ELLIOTT VERDIER FOR THE NEW YORK TIMES
9月2日,在凯旋门飞檐上的吊绳工人。
9月2日,在凯旋门飞檐上的吊绳工人。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ADAGP, PARIS; ELLIOTT VERDIER FOR THE NEW YORK TIMES
“难度很高,压力很大,”我们站在凯旋门下时,首席工程师塞巴斯蒂安·罗杰说道。“你必须得小心翼翼,毕竟这是凯旋门!”
直到10月3日,凯旋门实际上都已不再是凯旋门——因为一位拒绝接受限制的艺术家对自由的执着,它变成了一个想象中的巨物。
全名为克里斯托·弗拉基米罗夫·扎瓦切夫的克里斯托生长于苏联霸权令人窒息的压迫下,他始终有一个核心指导思想:自由不可剥夺。1961年柏林墙建起时,他在巴黎的维斯孔第街用油桶堆出一堵墙,这是他首次公开展示反抗姿态。
面料的细节,摄于9月11日。
面料的细节,摄于9月11日。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ADAGP, PARIS; ELLIOTT VERDIER FOR THE NEW YORK TIMES
马克龙总统站在凯旋门下说,“我认为我们相信的是这件事:疯狂的梦想一定可以实现。”他表示,将一座融合军事、历史、艺术和民族记忆的丰碑包裹起来,让法国人民“无比自豪”,“因为这就是艺术探索的意义所在。”
也有抱怨的声音。右翼政客弗洛里安·菲利波谴责道,“给我们最辉煌的纪念碑之一盖上了垃圾袋。”意大利建筑师卡洛·拉蒂在《世界报》上质问,使用大量布料包裹凯旋门在环保层面是否可以接受。亚瓦切夫表示,实际上用到的几乎所有材料都是循环再利用的。
9月11日,也就是在凯旋门外墙铺上面料的前一天,管理吊绳工人的弗朗索瓦—伊夫·约里波瓦向团队做简报。
9月11日,也就是在凯旋门外墙铺上面料的前一天,管理吊绳工人的弗朗索瓦—伊夫·约里波瓦向团队做简报。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ADAGP, PARIS; ELLIOTT VERDIER FOR THE NEW YORK TIMES
9月11日,工人们正在准备面料卷,以便起重机将它们带到纪念碑顶的平台上。

9月11日,工人们正在准备面料卷,以便起重机将它们带到纪念碑顶的平台上。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ADAGP, PARIS; ELLIOTT VERDIER FOR THE NEW YORK TIMES
约里波瓦和他的团队在平台上讨论。
约里波瓦和他的团队在平台上讨论。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ADAGP, PARIS; ELLIOTT VERDIER FOR THE NEW YORK TIMES
9月12日,巴黎的绳索工人和木匠在凯旋门面朝榭丽舍大道的一面放置面料卷。
9月12日,巴黎的绳索工人和木匠在凯旋门面朝榭丽舍大道的一面放置面料卷。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ADAGP, PARIS; ELLIOTT VERDIER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就像任何伟大的纪念碑一样,凯旋门也是为了永恒而建造的。而克里斯托的概念艺术是短暂的。几周内它就会被拆除。这蕴含了一种解放性,或许是因为作品的短暂性质使任何人都无法将之占有。它无比庞大,却又亦真亦幻。采用的面料似乎在表达某种流浪的感觉,这刚好与克里斯托本人的游荡生活相符。
在巴黎生活多年后,他搬到了纽约,在1964至67年间,他与妻子让娜—克劳德都是美国的非法居民,直到1973年他才获得绿卡并成为公民。当美国向他敞开怀抱时,他已经保持了17年的无国籍状态。对他来说,自由有着更深的意义。美国是地名,也是一个理念。

这不是克里斯托第一次包裹巴黎的地标。1985年,在为拿到批文与当局拉锯多年之后(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经常需要进行耗费心力的官僚主义斗争,他已经是这方面的专家),这位艺术家把新桥和桥上的44盏路灯用沙石色的布料包了起来。在这一装置作品展出的两周时间里,有300万游客前来参观。
马克龙和巴黎市长安娜·伊达尔戈的支持下,包裹凯旋门的许可很快就批下来了——虽然筑巢的猎鹰和新冠疫情带来了很多困难。从7月15日开始,各个团队昼夜轮班,进行准备工作。
9月12日,绳索工人沿着绳索下降,在檐口的突起下施工。总共有1200人参与了包裹工作。
9月12日,绳索工人沿着绳索下降,在檐口的突起下施工。总共有1200人参与了包裹工作。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ADAGP, PARIS; ELLIOTT VERDIER FOR THE NEW YORK TIMES
9月12日,绳索工人正在将面料铺在凯旋门表面。
9月12日,绳索工人正在将面料铺在凯旋门表面。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ADAGP, PARIS; ELLIOTT VERDIER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在此之前,凯旋门仅被布料覆盖过一次。那是在1885年,为受人爱戴的诗人、作家维克多·雨果举行葬礼时,凯旋门上悬挂了一块巨大的黑布。从凯旋门到先贤祠的送葬队伍有两百多万人,那是雨果的安葬之处。
1985年的克里斯托和让娜—克劳德在巴黎《被包裹的新桥》前合影,这是他们共同创作的约20件得以实现的作品之一。
1985年的克里斯托和让娜—克劳德在巴黎《被包裹的新桥》前合影,这是他们共同创作的约20件得以实现的作品之一。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ADAGP, PARIS; CHRISTO AND JEANNE-CLAUDE FOUNDATION; WOLFGANG VOLZ
克里斯托热爱巴黎。这里和纽约一样,是他的第二故乡。“我想念叔叔兴奋的样子——他会雀跃不已!”亚瓦切夫说道。对这座法国首都而言,今年是艰难的一年,由于疫情的影响,巴黎经常实行宵禁,作为城市结缔组织的餐厅和咖啡馆长期停业。因此,《被包裹的凯旋门》给人带来了一种解放感,会有大批人群前往一览这件大型公共艺术作品的风采。
“克里斯托让我们震撼,让我们感慨,让我们交流,”伊达尔戈说。“他擅长利用光线,他短暂作品的回响也将长存于巴黎的天空。”
9月12日,目睹面料铺开奇观的行人。
9月12日,目睹面料铺开奇观的行人。 ARTISTS RIGHTS SOCIETY (ARS), NEW YORK/ADAGP, PARIS; ELLIOTT VERDIER FOR THE NEW YORK TIMES
凯旋门的意义有很多面。它最初是一个纪念军事荣耀的丰碑。上面刻着拿破仑历次伟大战役的名称。它是对凯旋皇帝的致敬。但正如20世纪所证明的那样,战争也会带来巨大损失。1920年,在“一战”结束两年后,一名无名士兵的墓碑安放在了凯旋门之下。墓前的碑文写道:“这里安息着一位为国捐躯的士兵1914-1918。”碑上的火焰经久不息。
墓碑的存在让阅兵队伍无法从凯旋门下通过,仿佛在宣示战争的徒劳。

施工期间,这块墓碑得到了精心保护。每晚6点30分前来养护火种的人都能顺利完成工作。其中一人告诉记者,“那位无名士兵已经被埋在这里100年了。克里斯托过早地离开了我们,现在也长眠于地下。我相信这次短暂的包裹是在告诉我们,凯旋门是被包住了,但你们很快会与它再见——所以我们是被某种东西团结在一起的。”
当然,被轻盈的、呼吸着、闪烁着的布料裹住的凯旋门绝不是战争的代名词。在完成一件作品后,克里斯托总爱说,“我们做完了!”是的,即便已不在人世,他还是做到了。自由也是一种激烈的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