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克大学毕业证详解:中国高校扩招:圆了大学梦,碎了翻身梦

吴曹英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就业。这名19岁的大二学生说,她所在的专科院校,去年春季毕业的学生有50%-60%还没找到工作。 RYAN PYLE FOR THE NEW YORK TIMES
西方国家的许多家庭为了孩子上学做出牺牲,存钱供他们念大学,希望自己的子女能更好地生活。但很少有西方家庭的努力,可以与中国低收入父母为让孩子接受尽可能多的教育所承受的沉重负担相比。
然而,大学学位已经不能再保证一份高薪工作,因为中国大学毕业生的数目在过去十年里翻了两番。
吴业兵和曹渭平在中国西部的小村庄里长大,他们成为了到处寻找较好报酬的民工,在精打细算中度过一辈子。在将近20年里,他们住在一座200平方英尺(约合19平方米)的拥挤而漏风的房子里,头上是茅草屋顶。他们从未拥有过一辆车。他们从不度假,也从未见过大海。为了节省公交车费和送礼钱,也为吴业兵能够在煤矿里挣到额外的假日加班费,他们已经连续五年没有回老家的村庄过年。尽管他们非常节俭,却基本上没有退休储蓄。
多亏这些付出,他们19岁的女儿吴曹英现在成了一名大学二年级学生。她是中国不断增长的、数千万大学生中的一员,这是他们父母在小时候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尽管吴曹英的父母如此努力地工作,他们却不敢保证付出能够有所回报。他们的女儿对于继续上学感到很矛盾,因为学费和食宿费用加起来超过了他父母年收入总和的一半。作为一名成绩中等略微偏上的学生,她想要辍学,去找份工作挣钱。
“每次我女儿打电话回家,她都会说,‘我不想继续上学了,’” 曹渭平说,“我会说,‘你得继续学下去,我们老了之后得靠你照顾’,她就说,‘这样压力太大了,我不愿去想所有这些责任。’”
吴曹英梦想着在一家大公司工作,但她知道许多毕业生都最终失业。“我想自己或许能开一家小公司,”她说,但她承认缺乏这方面的资金和经验。
对于中国的农村父母来说,每一年的高等教育要花费6到15个月的劳动所得,而贫困家庭的孩子想要拿到奖学金或其他政府财政补贴很不容易。在美国,私立大学平均每年所需费用,差不多等同于工薪阶层一年的收入,而州内公立大学的开销相当于6个月的收入,但是获得财政补贴往往比在中国要容易一些。此外,一个每年拿出一半收入供一名孩子上大学的美国家庭,其另一半收入所具有的购买力比一个年收入少于5000美元的中国农村家庭要强。
压在中国父母身上的重担不仅仅是大学的开销,他们还面对着送他们的孩子进入小学、初中和高中所需的费用。许多家长还聘请了家教,令他们的孩子可以在高考中拿到足够高的分数。在孩子的学费上大力投资的美国家庭,在他们晚年时可以依赖联邦医疗保险(Medicare)、社会安全福利(Social Security)和其他社会福利项目生活。而中国公民把他们所有储蓄都压在了孩子的教育上,如果子女在毕业时不能找到工作,他们也就没有太多其他的出路了。
《纽约时报》已经追踪报道了吴曹英的家庭7年,她的经历是一个窗口,令我们得以一窥中国各地家庭所面对的扩大的教育机会和资金障碍。
她父母为女儿受教育所做的付出,揭示了在过去十年里,中国制造大学毕业生的速度如何远远地超过了美国。现在每年有800万中国人从高等教育机构拿到学位。
但高额的教育开销,正巧发生在中国经济增长放缓,以及近期大学毕业生失业率飙升的时刻。像吴曹英这样的年轻人,是否在毕业时是否能够找到一份足以养活自己,甚至是一家人的工作?这个问题将会在未来的时间里,考验中国保持高经济增长速度并维持政治和社会稳定的能力。
离开村庄
古老的村庄木竹坝村位于深处中国内陆的陕西省,在北京西南900英里(约合1448公里)处。村庄处在一座陡峭的山上。那里树木茂盛,俯瞰着一个险峻的山谷。在谷底的小溪旁,有稀稀拉拉的几英亩平地,直到最近,还被分做花园大小的耕地,种植稻米、玉米和蔬菜。
村民们是靠种地糊口的庄稼人。除了最年幼的孩子,村里所有人都从早劳作到晚。他们种植、除草、手工浇水,并收割稻米、玉米和蔬菜来养活自己。在山谷弯曲上升的地方,他们也建造了并维护着三英尺(约合0.91米)宽的梯田。梯田的上方是高耸入云、覆盖着森林的山峰。
无休无止的劳动使人极少有机会接受教育。曹渭平现在39岁。她在村里读小学一二年级时学认了一些字。但是,三年级以上就得去山谷另一端的一个大村子上学,要走七英里的路,于是曹渭平在三年级就辍学了。
曹渭平的丈夫现年43岁。他在山另一边一个同样贫困的村子里长大,完全没有上过学。
他们很早就结婚了。曹渭平生吴曹英时,才刚满20岁。夫妇二人每月仅挣25美元。吴曹英蹒跚学步时,父母开始担心,如果她每天也得走那么远的路去上学的话,她难免会辍学。所以,就像过去20年里几亿中国人所做的那样,他们决定离开老家和亲戚。
曹渭平说,“村里所有父母都想让孩子上大学,因为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
吴曹英读中学时,对于木竹坝山区清澈空气的记忆就很模糊了。她家搬到了陕北平原上的采煤镇罕井,在他们老家东北近300英里处。
挖煤工的女儿
吴业兵自己动手,修建了自家的一室一厅砖房。他们买了第一台小冰箱,一个煤炉,一台二手立体声收录机,还给客厅和卧室各安了一个电灯泡。

这座房子位于该镇远郊。穿过一条两车道的铺面道路,就是吴业兵工作的小煤矿。在那里,他学会在地下很深处的狭窄空间里,肩上扛着一个45磅(约合20公斤)重的电钻工作。他工作时间很长,回家时一身煤灰。那时他一个月赚近200美元,有更多的钱供女儿上学。在家里的卧室(墙上贴着演员章子怡的挂历张贴画,以改善保暖),曹渭平细心存放着女儿的全部试卷。吴曹英在读初一,村里学校教的几何和代数,比美国多数七年级学生学的都更难一些。她还在学习地理、历史和科学,作业本上的字迹很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