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外毕业礼服怀旧解读日本电影《告白》
国外毕业礼服怀旧解读日本电影《告白》
一所平凡的中学,1年B组即将迎来春假。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们肆意吵闹,殊不知一场绵亘数月的风暴正向他们袭来。级任教师森口悠子(松隆子 饰)全然无视这片混乱,静静地向学生们做出最后的告白。这个单亲妈妈独自抚养着可爱的女儿(芦田爱菜 饰),然而女儿最终在游泳池中溺水身亡。警察 认定这是一起意外,森口则认定女儿死于班上两个学生之手。她不动声色地指责着犯人A和B,并宣布用自己的方式进行复仇。在此之后,森口辞去教师职务,1年B班的学生也心怀惴惴迎来了春假。新学期开始,残酷的风暴袭向了这群无知无畏的少男少女……
本片根据湊かなえ的原作改编,并成为2010年电影旬报十佳影片;第34届日本电影学院奖最佳作品、最佳导演、最佳剧本和最佳剪辑4项大奖。
我沒有看原著小說,就先看了松隆子的電影『告白』。所以,從她的第一場告白開始,一直到每個人各自的告白,我始終處於一種高度震懾的狀態,過程中亦不自覺數次深呼吸,直至劇終,精神依舊緊繃。很難具體形容電影有多銳利?卻隱約感到它一刀切開人們內心底層對世界的困惑,將所有黑暗的秘密沿著人性底層,一層又一層的切開。 看完電影的後勁極強,整個下午都有著難以排遣的焦灼感,感覺整個世界不斷擴張,我看到的不再只是電影中莫名殘酷的黑暗,而是黑暗盡頭被更巨大的光芒所包圍的世界。我慶幸自己還有感覺,還有能力往悲劇的源頭探索。 奇妙的是,此刻的我,竟以平靜的心情想起整個故事,我忽然明白為何遭逢劇慟的初中女老師(松隆子)能以如此沉著的態度面對,因為當人承受了難以想像的變故時,所有情緒會瞬間退回內心深處,獨留清澈雙眼看盡複雜人性背後一目瞭然的自私與殘酷。 電影中,每個人的告白不約而同掀開了人性底層最陰暗且最脆弱的一面:以自己的方式制裁學生的女老師(她無法接受殘酷殺害她四歲女兒的學生在法律的保障下毫髮無傷);從不懂得尊重生命的天才少年A(他得不到母愛,因而任意踐踏他人的生命);膽小如鼠卻犯下大錯的自卑少年B(他想證明自己並非別人眼中膽怯無用的少年);一味溺愛兒子少年B的母親(兒子犯下滔天大罪,她仍堅持兒子只是被不良同學帶壞);品學兼優卻陰暗無比的少女(她看清了人強悍背後的軟弱,卻再也找不到生命的意義)。 他們每個人看起來都與常人無異,內心的告白卻都如此驚人,這就好比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陰暗,陰暗包含了所有大大小小的傷口:童年的創傷,成長過程的陰影,以及被人殘酷對待的烙印。當陰暗毫無遮掩的被攤在陽光下,心中的弱點也將一攬無遺,赫然發現殘酷的背後,是一個又一個受傷的靈魂。無法接受自己不被愛的事實,因而奪人所愛,傷人所愛。然而,受傷並不能變成傷人的藉口,一個必須藉由傷害別人以證明自己存在的人,只是更加突顯了他的自私與脆弱。 【錯了就是錯了,沒有任何藉口】 我想起電影第一個讓我不寒而慄的畫面:松隆子以平靜的語氣對台下學生講述女兒被殺害的過程,學生們只稍試停頓,又繼續嬉鬧。彷彿只是死了一隻螞蟻那麼簡單,對他們並不造成任何影響。那種事不關己的冷漠態度,不難理解為何會有層出不窮的校園霸凌事件,只要不是欺負到自己頭上,他們沒有任何感覺。 沒有感覺,怎麼可能感同身受;沒有感覺,有時連冷眼旁觀都覺多餘。那種集體的冷酷,開始由內而外不斷幅射,故作強大的軟弱者,欺負比自己更弱小的人;被欺負到底的人,則以扭曲的方式證明自己的存在。 於是,大錯鑄成。 可笑的是,在法律的保護之下,未成年的他們即便被判定有罪,也能輕而易舉的重返社會,隨時隨地都能得到重生的機會。 因此,本來就對生命的存在沒有感覺的他們更加有恃無恐,傷害他人,以別人的痛苦為樂,竟變成一件稀鬆平常的事。 以此邏輯推想,殺一個人真的沒什麼。 而造成青少年如此冷漠偏差的幫兇不是別人,正是整個社會與家庭。 法律的偏袒,家庭的溺愛,再加上學校的縱容,使他們無需為自己的犯行付出代價,甚至不覺自己有錯,並習以為常的把錯誤推到別人身上:少年A虐待貓狗,傷害別人,只是為了得到他最愛的母親的注意;少年B殺害小女孩,誰叫所有人都說他沒用。少年B的母親不但不怪他,反而責怪別人對他兒子的不公平對待。 他們都是潛意識上的“被害者”,得不到別人的重視,感受不到愛,進而變成加害者,但心裡感覺被傷害,不代表可以任意傷害別人,取走別人心裡重要的東西。 錯了,就是錯了,沒有任何藉口;錯了,就應該為此付出代價。 所有以自我為出發點對他人進行的迫害,都不該輕易獲得原諒,這不是幾歲的問題,而是心態的問題。 【愛的教育,真的是以“愛”為出發點嗎?】 另一個讓我印象深刻的部分是:電影深深諷刺了所謂『愛的教育』。 電影中取代松隆子的是一個熱血的年輕男老師,他實行的就是愛的教育。他想和每位學生當朋友,天真的以為只要和學生成為朋友就能懂他們的內心世界。然而,一無所知的他,卻徹底成為每個學生心中的大笨蛋。 記得日劇『女王的教室』中,魔鬼女老師曾冷冷地諷刺一味討好學生的女老師並不是為學生好,而是在為自己好,當時感覺這番話真是一針見血。仔細想想,沒有老師不喜歡受到學生歡迎,但想受學生歡迎就必須放下身段,適度迎合學生的喜好。 可是,這樣真的是對學生好嗎?在他們心智發展尚未成熟,內在卻已開始反叛的階段,如果他們犯錯的時候只是苦口婆心的勸導,會有任何警惕作用嗎?我認為“亦師亦友”是師生關係的理想境界,不是不可能,但只會發生在心智成熟的學生身上。中國教育非常重視師生之間的倫理,強調『尊師重道』,現在想來不無道理,一個老師如果無法獲得學生的尊重,他講的話就起不了任何作用,又怎麼可能給學生好的影響。 就像電影中的熱血男老師,空有滿腔教學熱忱,自以為和學生很麻吉,但事實上他根本打動不了任何學生,所有人對他陽奉陰違,完全沒把他擺在眼裡。他不但進不了學生的內心世界,還像是活在另一個世界的人。 愛的教育,如果無法以真正了解為前提,將完全起不了任何作用,只是一種口號式的理想主義罷了。 我想起初中時唸的教會學校,當時學校開始禁止體罰,學生考不好或犯錯,老師只能口頭勸說。正當所有學生開心大解放的同時,我們導師是唯一不遵守規定的老師,他的理由我至今都記得: 『我的班上沒有愛的教育那一套,錯了就該打,只是說一說,你們根本不痛不癢。不感到痛,你們不會記住錯。』 後來,老師果然說到做到,犯錯照打,考試不及格也打,我們上班導的課就像女王教室的小學生一樣,整天戰戰兢兢,功課也絲毫不敢馬虎,每次想偷懶,一想到藤條落在身上的疼痛就立刻清醒。 最後,我們班不管在各方面都是全年級第一名。老師沒有實行愛的教育,卻讓我清楚記得:想成功,就要付出努力,做錯事,就得付出代價,沒有人能輕易獲得原諒,這才是公平。 再後來,我自己也當了老師,一開始,還不太會當老師,總不自覺替學生找藉口,卻也挫折的發現學生越來越差:你越尊重他,他越目中無人,完全不當一回事。 那一瞬間,我突然想起初中導師的話:不感到痛,你們不會記住錯。 於是,我重新調整教學的步調,開始訂好課堂規矩,並嚴格執行:作業遲交一週扣十分,第二次就直接零分。效果立竿見影,以往老是收不齊的作業,隔週就全數收齊了。 我想以對所有學生公平的前提做為當老師的原則,即使不能面面俱到,但至少儘量不偏私,不替學生找藉口,更不讓學生把老師的好當成無所謂的理由。太輕易的原諒,只會讓他們對錯誤沒有感覺,真的只有零分一次,下次才會記得要準時交作業。 任何事由小看大,準時交作業事小,但只有把小事當一回事,才不會把“尊重別人”和“珍惜生命”這等大事,當成可有可無的小事。 電影中,年輕男老師的愛的教育和松隆子犯錯就要付出代價的教育方式,形成強烈對比。也許每個老師都曾相信人性,相信愛的教育的可行性,然而,事實證明:人,遠比我們想像中更複雜,更難以理解。 重點不是教育的方式,而是教育的目的。想教出一個思想光明,善良正直的孩子,就必須在他犯錯的當下讓他牢記自己的錯誤,而不是自我催眠的樂觀相信他下次一定會改。與其相信明天晴天不如未雨綢繆,你告訴他一百次生命珍貴,失去重要的東西會很痛,他一樣不會有任何感覺,但你只要讓他親自體會一次失去重要東西的感覺,他就會明白「痛」是什麼,並永遠記住痛的感覺。 說來殘酷,可就是人性啊!如果所受的教育和國家法律都保護不了我們心中重要的人,以暴制暴,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似乎就是唯一的方法。 讓他記得:所有的痛苦都是自己造成,如果不是心存惡念,就不會產生苦果。 【真正的光明,必定來自陰暗深處】 漸漸的,我們不再只看到表面光明的世界,而是真正處於陰暗之境,看見光影交織的世界中,善與惡如影隨形的真貌。我們不必強迫自己一心向善,如果惡也是本質的部分(包括後天被傷害形成的陰影)。 有人說,電影中的女老師不該這樣對自己的學生,我覺得這說法太強人所難了,只看到她身為老師的部分,卻忽略了她也是痛失愛女的平凡母親。再說,老師也是人,以超高的道德標準定義她,這也未免有失公平。 每次看到『廢死聯盟』高舉要受害者家屬放下原諒的旗幟,我都覺得荒謬可笑,憑什麼加害者輕易就能得到重生,而被害者就得無辜枉死,家屬還得揹負一輩子的傷痛。媒體又總是傾向加害者也許情有可原的方向誤導觀眾,卻忽略了所有的情有可原都不能當作傷害他人的藉口。 試問,今天如果被害的是你的女兒,還能輕易說出原諒或放下嗎?我們整個社會不知不覺變成共犯結構,總有事不關己的人試圖在別人的悲劇中以悲天憫人的姿態插上一角。在我看來,對加害者的過度寬容如同對被害者的二度傷害,如果做錯事,只要表面認錯就能得到原諒,這世界還有什麼公理正義可言? 任何一個人都難以承受失去摯愛的痛苦,因此,我完全理解女老師後來的行徑:她以冷靜武裝自己,不帶絲毫情感,一步步為女兒討回公道。 太過悲傷的際遇也預示著生命的無常,儘管無常經常是人為造成。 最後,當我看到松隆子從頭到尾冷到極致的神情融化在小男孩送的糖果中,那一刻,小孩的純真與糖果的甜彷彿一道暖流,同時流過我緊繃的心,我終於在這個憂傷的故事裡看到一束光,不冷不熱的溫度,足以流下溫熱的淚,這樣就好。 沒有人希望世界變得如此糟,但如果糟糕已成世界常態,我們也不必自欺欺人的說:我只看到太陽,哪來的陰暗? 沒有太陽的世界的確很冷,但我們可以換個角度想:真正的光明,必定來自陰暗處。當我們能無所畏懼的在陰暗處張大雙眼,也許,久違的陽光就不遠了。